旭凤并不是全无头脑,他当然知道这种消息纯属荒谬,锦觅哪有当天妃的心思。他所焦急的是,连锦觅都出动帮他说清,润玉却还无知无觉,和他仍然相敬如冰。感情无望,房事不调,自然要找人撒撒气。
锦觅战战兢兢:“凤凰,我也不是故意的,就不小心多喝几杯,才会乱说的。”
旭凤瞪她,她连忙解释:“传言全是假的。而且,我也帮你探过他口风了,小鱼仙倌从无他心,只是事务繁忙才顾不上你。他是一心和你在一起的。”
“废话!我和他祈天祝地,红线相系,是万万年的姻缘,我当然知道我们会在一起。你的任务是去问这个吗?我是让你去告诉润玉我喜…”旭凤突然噤声,又蔫了。
锦觅安慰他:“其实我也不算完全添乱,我专程问了他是否还记得鸦鸦呢。”
“那他怎么回答?”
“‘当然。’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我就睡着啦。”
“你!”
“这说明你们俩有个很好的开头啊,你再去向他表明身份,感情基础在,婚姻事实在,之后发展自然一日千里啦。”锦觅觉得自己说的甚有道理,末了还为自己点点头。
送走锦觅,旭凤在寝宫转了三圈,还是忍不住上天界寻意中人。
润玉难得不在紫方云宫议事,邀他去璇玑宫坐坐。
“本想带你去看看栖梧宫,但是那边还未完全安排好,所以领你来这。”润玉为他满上一杯茶。
“栖梧宫?”
“以后你常上天界,总得为天君准备宫殿吧。”润玉低头抿一口茶水。
“我魔界素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,多余寝殿也是没有的,以后还得委屈魔君和我挤一张床了。”旭凤笑笑,心想我才不去栖梧宫,要睡就睡天帝的璇玑宫。
润玉装没听出话外之意:“不知魔尊前来,有何要事?”
旭凤本想直接问他前尘旧事,又觉得太不稳重。心上人在眼前,只想着能与他多相处片刻,思忖道:“你我成亲已有些时日,因些琐碎事务缠身总不得闲。我听闻人间正是元宵佳节,不如一块去看看,去凑凑那凡人的热闹。”
他虽然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,但看润玉垂眸不语,心还是渐渐下沉。
半晌,润玉抬头与他对视,双眼含笑,竟应了他:“甚好。”
旭凤看着他,心下一热,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,茶水洒了出来都未发现:“好、好、好,我们这就走。”
润玉唤来邝露,交代了些事,就和那只恨不得立时起飞的凤凰离开了天界。
月色婵娟,灯火辉煌,熠都街上人头攒动,摩肩擦踵,对二人来说都是少见的热闹场景。气氛轻松,都未使用灵力刻意隔开人群。
润玉化了一身青衣,与旭凤并肩而行:“多年未下凡,王朝都不知更迭了几代,这繁华倒还是没变过。”
旭凤看着润玉的侧脸,月光洒在他身上,恍若玉雕的仙人:“你若喜欢,以后我常陪你来逛逛。”
润玉还未回答,四五稚子嬉笑打闹跑过,险些撞散了他们俩。
“当心!”旭凤急急出手揽住润玉腰身,两人都是一愣。
待润玉站稳,旭凤故作不经意牵起他的手:“这里人太多,我还是牵着你,以免你我走散。”
润玉但笑不语。
当今圣上好南风,后宫之主便是男子,民间有样学样,娶男妻者亦不少见。故而他们携手而行,也无人侧目,习以为常,最多是哪家的姑娘扯扯手绢,心中暗叹。
旭凤牵着他,缓步在人群中,这才真切感受到他们二人竟是命定伴侣的事实。他低声道:“润玉,其实我……”
“你看,是河灯。”润玉打断他的话,似是对前方事物生了兴趣。
旭凤吞下想说的话,扭头望去。
润玉自己上前挑选了一盏花灯,做的是凤凰式样,展翅欲飞。
小贩机灵:“客官好眼光,这凤凰灯是我这最好的河灯,正适合客官。”
润玉虽然未戴天帝冠冕,但通身气度不凡,贵气凌人,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就算不是达官显贵,也是大富人家出身。
旭凤见他喜欢,欣然买下。
在河边放下花灯时,润玉突然道:“说起来,我之前曾养过灵宠。”他抬眼看旭凤,“是一只乌鸦。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,我把它托付给了觅儿。听觅儿说,那只乌鸦伤愈后就回了鸟族,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它。也许,它已经忘记我了。”
旭凤沉声道:“能被你记着这么多年,想来也是特殊的。”
润玉笑道:“没什么特殊不特殊的,只是我自小便无甚玩伴,身边除了魇兽,就只养过这乌鸦而已。它离开后,不过是回到之前的状态罢了。”
夜已深,街上人群也渐渐散去。旭凤握紧润玉的手:“自大婚过后,你还未踏入过魔界。不知天帝陛下可有兴致去我魔界一游?”
旭凤把人拐回魔界,不顾燎原君等人差点惊掉地上的眼珠子,与润玉在魔宫的小亭中又小酌了几杯。
“成婚许久,你我还是第一次坐下来,把酒对月。”旭凤说完便觉失态,这般怨妇口吻,哪像个魔尊该有的样子。
润玉打趣他:“都是我的不是,之前冷落魔尊了,再罚一杯。”抬手又饮。
旭凤一口气不上不下,还是决定说出来:“其实,你之前养的那只乌鸦,他伤愈后并没有回鸟族。”
润玉酒量并不算好,此时眼前隐隐约约有重影:“什…么?”
“救命之恩,昊天罔极。他也舍不得忘记你。”
润玉支额看他,脸上有了红晕:“所以呢?”
“他,他一直对你…怀有情愫。起先不知你身份,还存有幻想,后来得知你是天帝,自觉此生无望,便也不再妄想见你。可是他最近得到了一个机会,有机会再次亲近你。你可知他…”
“旭凤,”润玉打断他的话,“你明知我向你求亲是为政治联姻,而你身为神兽凤凰,生性张狂,从来没有什么能束缚你,为何还是应下婚事?”他眼神飘忽,好似旭凤根本不曾落入他的眼中。
旭凤手指攥紧:“润玉,你当真不知吗?”
喝醉的天帝陛下没有了平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,眉目含情,笑意盈盈,只是看着他不言语。
旭凤泄了气,跟这种状态的润玉也没什么好推心置腹的,打横抱起他回寝殿。
在将人放下时,旭凤听见他喃喃:“你想要我吗?”
低头看他,青丝散落一枕,醉眼朦胧,色若春花,令人心神荡漾。润玉确是六界难得的美人,只碍于天帝威严,从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。
旭凤禁不住,想着只偷个吻不会被发现的。双唇相触时,才惊觉和心爱的人做快乐的事,哪还有自制力一说。润玉低低喊着他的名字,旭凤连自己原身是什么都快忘了。
于是,难以抗拒他身上的昙花香,准备好的偏殿也空了一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