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wo Dots

内含杏默，千竞

鸩罂粟盯着眼前咖啡袅袅升起的白烟发呆，还没在脑海内过完一遍后天那台手术的流程，对面就突然坐下一个人：“不好意思啊小鸩，今天在松华路上堵了一个半小时。”

小、小鸩？

鸩罂粟的思路被打断，抬起头看向眼前人。浓眉大眼，双眸明亮，和幽冥君给他的照片之人基本符合。嗯，没有照骗，鸩罂粟想。只是迟到了半个小时这件事，让时间观念很强的鸩罂粟对岳灵休的印象分降到最低。自来熟，更是差评。

“没事，”鸩罂粟面无表情，“突发情况可以理解的，岳先生。”后三个字加强重音，希望岳灵休可以明白他的暗示。

然而他失望了，岳灵休根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。这人仿佛天生的热情用不完，笑容灿烂，积极向他推销自己，并且询问鸩罂粟的兴趣爱好，努力促进两人交流。鸩罂粟话不多，对方说五句他才回一句，像是采访和被采访。可是岳灵休似乎没觉得冷场，对鸩罂粟的好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。

看起来对我很满意，鸩罂粟冷漠地想，可我不满意，幽冥君当媒人之前没有想象过我们俩在一起的场景吗。一见钟情这种事太见鬼了。

两人告别时，岳灵休才害羞起来：“那个，小鸩，说了这么久，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。”鸩罂粟很想拒绝他，但是幽冥君那边不好交代，于是咬咬牙加了微信，想着之后冷处理就好了。

晚上幽冥君打给鸩罂粟，像是很期待能有个好的评价，然而鸩罂粟很不留情地吐槽了岳灵休，并且表示相亲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再找他了，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。

另外一边，岳灵休和别小楼分享今天美好的相亲经历，但是深知他性格的别小楼嘲笑他，就算是一见钟情，他这么热情的样子也很容易把人吓跑。岳灵休不服气，重翻旧账，表示自己如果像别小楼当年追旻月那样怂，恐怕下辈子才能娶老婆了。在跟损友愉快交流后，岳灵休打开微信给鸩罂粟发消息：小鸩，今天的见面很开心，晚安。后面还跟了一个大笑的表情。

鸩罂粟一点也不开心，并且回了一个微笑脸。

 

岳灵休虽然粗神经，可是在连续一个月的邀约都被鸩罂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后，他也咂摸出了点不对。他倒是没觉得鸩罂粟不肯跟他好，而是以非常直男的自信，认为是自己太主动对方太害羞所以才难以有进展。所以，可以换个追求方式？

鸩罂粟刚做完一台急救手术，出手术室后，家属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他头大。例行公事般的安抚了家属后，他按按太阳穴，掏出手机一看快七点，岳灵休还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，想一起吃个饭。鸩罂粟的耐心也快用完了，索性回他就今晚，想着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开，免得以后两人再多加纠缠。岳灵休回复的很快，估摸着他刚下班，就约在万济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。

岳灵休这回到的很早，提前点了菜，鸩罂粟刚坐下，看到一桌红艳艳，脸僵了。他肠胃不好，不能吃辣，这一桌菜吃下去，明天他就能万济医院一日游。岳灵休的求生欲很强，看到鸩罂粟面色不对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的约会恐怕又搞砸了。鸩罂粟心情不虞，也不想废话，摊开说：“岳先生，我今天来，是想和您说清楚，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交往下去，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之前一直拖着你我很抱歉，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。”说完，鸩罂粟少有的拉了脸，站起来扭头就走。

岳灵休被他的直球打蒙了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见鸩罂粟往门口走，他也没多想，急忙忙追上：“小鸩，小鸩你先别走，我们可以再聊聊……”鸩罂粟不想再给对方希望，脚下不停，转角时撞了人。

“哎呀。”小姑娘低头痛呼，抬头一看是鸩罂粟，立马咽下后面的话。这人鸩罂粟认识，叫榕桂菲，是去年分到他手下的实习生，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，倒是很有韧性，鸩罂粟很欣赏她。他也有点尴尬，问她：“你没事吧？”榕桂菲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，笑眯眯地和鸩罂粟打了个招呼。就这几句话的功夫，岳灵休追了上来，顶着对方难以忽视的目光，鸩罂粟不愿在学生面前多言，就跟着岳灵休回了位置上。

“那就是你导师？很年轻啊。”与榕桂菲同行的女孩撞撞她的肩。榕桂菲不作声，心里琢磨着，老师为人冷淡，少见他与人有工作之外的交流，所以，她这是要有师娘了？

不管榕桂菲那边的脑洞开得有多大，鸩罂粟现在被追回，还是有点尴尬。他大脑冷静下来，知道自己刚才很失礼，正欲开口道歉，岳灵休就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是我之前考虑不周，造成你的困扰了啊，小鸩。”他把服务员叫过来，菜单递给鸩罂粟，“这些菜太辣了，你再看着点几个清淡的。”鸩罂粟不好拒绝，只能接过菜单。

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，鸩罂粟几乎是落荒而逃。岳灵休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，也有些丧气。幽冥君的电话打进来，他精神蔫蔫：“小鸩应该是很讨厌我了，他让我不要再联系他了。”幽冥君一惊：“不应该啊，小鸩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，你是不是做什么惹他生气了？”岳灵休委屈：“我就是正常追求，他好像觉得我骚扰他。”幽冥君毫不留情：“也许不是你骚扰他，而是他就是对你不来电。”

损友一盆凉水一泼，岳灵休彻底没了脾气，准备挂电话时，幽冥君又提起一件事：“杏花君你还记得不，我最优秀的那个学生。他下周六结婚，琉璃大酒店八楼，我代他给你发个请柬。”顿了顿又补充，“小鸩也会去，他和杏花君是同事。”岳灵休很想痛骂幽冥君一顿告诉他自己也是有尊严的，可是幽冥君急忙和他解释：“小鸩的拒绝，原因不全在你，他因为一些事对婚姻保有悲观态度，近乎于不婚主义者。对于他这种心硬的人，你要是真的喜欢，就该坚持追下去，才能有个好结果。”想了想，他继续说，“至少你自己最后不会后悔。”

岳灵休沉默一会儿，询问了具体地点，答应去参加杏花君的婚礼。

鸩罂粟这天晚上也没睡好，难得的闲暇，闭上眼睛总会浮现岳灵休被拒绝时的难过神情，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。他在床上平躺，瞪着天花板睡不着。去他的岳灵休，怎么这么扰人呢，今天还是应该就着那桌菜狠狠损他一顿的。

 

杏花君婚礼这天，岳灵休特意捯饬了一下自己，心想着去参加婚礼总不能太随意。到了现场，却并不是他所想象的热闹场面。怎么说呢，虽有喜庆的气氛，但所有人都有点莫名的拘束，一对新人站在门口，宾客只敢笑着对杏花君说几句恭喜的话，稍稍越矩的玩笑都没有。站在杏花君旁边的应该是他那口子，一直面无表情，每次当他想开口对宾客说什么时，杏花君都会及时开口打断他，而岳灵休清楚地看见那位宾客身体抖了抖，迅速地进入大厅找个位置坐了下来。

岳灵休上前跟杏花君聊了聊，然后对他身边的人点点头，算是打过招呼。他快进大厅时听到后面几人的对话，差点呛到。

“默教授，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，我特地来祝贺你，愿你和杏花君和和美美子孙满堂。”一个男人带着笑意，说话却带有几分刺。

“若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，你已经可以……”杏花君那口子声音轻柔低沉，却被他的丈夫直接打断。

“谢谢你啊竞日，还有千雪，你们俩能来我真的是很高兴，温皇罗碧他们坐在东边那桌，你们进去就能看到了。”杏花君急急忙忙插话。

“行行行，小叔我们快点进去吧。”另外一个男人接话。

“默教授等下别忘了去我们那桌敬……唔唔唔”第一个说话的像是不死心。

“你的愚蠢，简直让我难以相信你真的活着。”这位的回答也不省油。

这真的不是仇人来婚礼上寻仇吗，岳灵休难以置信。

他一扭头，看见鸩罂粟坐在一个角落里，连忙大步迈过去：“这么巧啊小鸩，又见面了。”鸩罂粟也有些意外，略微不自在地挪了挪。这个角落相对安静，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俩。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后，岳灵休害怕多说多错，鸩罂粟寡言少语，两人之间静了下来。

“岳叔叔！鸩叔叔！”一个男孩子跑了过来。他们俩都认识，这孩子叫李修儒，岳灵休因为旻月的关系见过他几次，而鸩罂粟知道修儒想从医，一直跟着杏花君在学些基础理论。岳灵休故作不满：“不是说了喊大哥吗？”修儒“哦”了一声，看看他们：“诶，你们俩认识吗？”鸩罂粟尴尬，总不能跟修儒说他们当初是准备发展恋爱关系才认识的吧。岳灵休哈哈一笑：“是啊，你师祖和我们俩都是朋友。”修儒点点头，塞给他们一把喜糖：“今天老师结婚，精忠大哥就派我和无心姐姐发喜糖，你们也吃。”岳灵休摸摸他的头，让他继续满场跑去了。

“话说，杏花君那口子叫什么，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。”岳灵休漫不经心地问。药神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，表情复杂：“他叫默苍离，是个大学教授，性格……很特别。”

婚礼开始，杏花君和默苍离踏上红毯，忆无心榕桂菲几个小姑娘“碰”的拉开礼花，五彩斑斓的碎片落了新人满身。史精忠视死如归，对着默苍离也开了一个礼花。本以为默苍离会瞥他一眼，让他知道这学期的DDL能让他直接升天，可是仔细看，默教授的眼神都放在杏花君的身上，似是没注意到他做了什么。老师对杏花君是真爱啊，史精忠第四百八十六次庆幸。

敬酒环节，众人极有默契地避开了默苍离，专注于灌杏花君的酒。温皇坐在那里八面威风，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两人，他和默苍离唇枪舌战几个回合，中心思想是杏花君娶得如花美眷必须自饮三杯，杏花君避不开，硬着头皮灌了下去。竞日倒是越挫越勇，端着个酒杯去找默苍离势要灌倒对方，千雪生怕竞日被气出个好歹来，连忙跟了上去。默苍离的几个同门师兄弟显然有贼心没贼胆，虽然佩服竞日的勇气，却没一个敢上去正面怼默苍离的。

岳灵休借着点心中苦闷，上去和杏花君干了一杯。他情场不得意，一肚子的话倒不出来，就借酒浇愁，一杯杯的喝。鸩罂粟也没立场劝他，皱着眉头看他灌。果不其然，婚宴结束时，岳灵休已经喝的鸡鸭不分了。

真是失态。鸩罂粟气鼓鼓地想。岳灵休喝成这样显然没法自己回家，幽冥君表示家里没空房，摸出岳灵休的手机打给他最近联系人，对方在得知他的身份后，自称出差在外不方便照顾岳灵休，希望鸩罂粟能收留他一晚。鸩罂粟不是傻子，对方明摆着是想撮合他俩，可是感情这事得两厢情愿，鸩罂粟还没做好接受一个恋人的准备。再说了，这家伙比他高比他重，扛回家累死了。

明明可以帮他找家酒店住一晚，可鸩罂粟看着岳灵休打小呼噜，还是心软把他带回了家。